《会刊》2023年第7期 经济增长之辨析——读《国家兴衰》-澳门皇冠四虎

经济增长之辨析——读《国家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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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亚当·斯密《国富论》于1776年问世以来，探寻一个国家经济怎样才能持续增长？世界上为什么有的国家富裕、有的国家贫穷？为什么有的国家能强势崛起，有的国家在崛起后又陷入衰退？国家的兴衰究竟有没有规律可循？诸如此类问题成为后来学者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迄今为止，这方面的著作汗牛充栋。摩根士丹利全球战略师鲁奇尔·夏尔马所著《国家兴衰》从投资人和媒体人两个相互交替的视角，对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新兴国家经济发展进行研究后有新的发现，提出了国家兴衰的10项经验法则，为我们提供了思考研究这些问题的新思路，值得认真阅读。

《国家兴衰》这本书于2016年出版，其中文版于2018年在中国出版发行。全书除绪论部分，共设有11章。前10章分别从人口、政治体制、经济平等、政府干预、地理区位、投资、物价、货币价值、债务、主流媒体等10个方面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提出了判断预测一个国家经济兴衰的10项经验法则。第11章，作者按照其理论分优异、普通、差劲三类对各国经济发展趋势作出了分析预测。

 下面，谈谈读过这本书的几点粗浅体会。

一、《国家兴衰》这本书，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作者文字表述别具一格，饶有趣味，比如把地理区位利好说成“地理甜点”；一国喜好举债说成“债务之吻”等等。其次他的研究思路也有特别之处，书中的十项经验法则是通过对二战以来全球新兴国家经济增长史料收集整理后得出的，不同于一般的学术著作。这可能与作者的职业经历有关。据这本书中文版推荐序作者《经济学人商论》执行总编辑吴晨介绍，该书作者夏尔马，平均每个月有一周的时间在发展中国家实地考察，也和当地的政商高层沟通。正是这样的经历，书中提出的洞见，能给人别样的感受。再则作者对影响经济增长的变量从相互联系、互动变化的视觉进行评价，不绝对化。比如讲到投资，他分析总结了世界56个新兴国家的案例，提出的经验法则是投资占gdp的比例在25%—35%比较合适，超过了会出现过量和浪费，而投资不足则会拖累增长。且投资还有好坏之分，制造业、科技和基础设施是好的投资，相比较，房地产和资源类的大宗商品是坏投资。再比如，一个国家的兴与衰也不是固定不变的。委内瑞拉在过去100年里，经历了从中等收入到富裕国家，再返回中等收入的轮回，就值得深入研究。

二、作者把一国领导人的任期作为影响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变量也颇有创见。他举例，上个世纪90年代中后期，由债务引发的货币危机，从拉美墨西哥开始，随后席卷东欧及亚洲地区，促使人们再度升起对改革的期待，政治周期出现逆转，从而也造就了一个全新的改革群体，包括韩国的金大中、巴西的卢拉、土耳其的埃尔多安、俄罗斯的普京等。但据作者观察，不管多么优秀的执政者，时间都会使其丧失改革的动力。他们执政的时间越长，改革动力就越弱。由此，作者认为，政治是经济增长的前提，当新的领导者在危机大潮中横空出世，就是国家向好之时；反之，当僵化固执的领导者固守其位，则是国家遭殃之时。《国家兴衰》一书可贵之处就在于把经济增长与政治周期联系起来进行考察，试图告诉人们，许多新兴国家向发达国家迈进的失败，应该归咎于长时期、高强度、大规模的政府干预而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自由市场。由于政府严重干预和刺激经济，严重影响了私人企业的增长，也使资本回报率大幅降低。

三、这本书给我的另一个印象是它对国家兴衰的分析和预测所持的独特视觉。这是一本为解释和预测国家兴衰提供遵循的专著。作者以主流媒体对一国经济增长的预测往往有偏差、不靠谱为例，进行了入木三分的剖析。提示因为新闻媒体往往强调的是现在，从而当一国经济繁荣的时间越长，这个国家就越有可能被媒体奉为未来经济的楷模。但历史证明，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新兴市场国家，大多数高速增长都是不可持续的。同时，作者指出，在任何时点，一个国家都不可能在他提出的10个标准上都拿到高分，最多也只能在六七个标准上能拿到高分，何况未来的路上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无法预测的风险，都会影响到预测的结果，而且预测时间段愈长，偏离度会越高。同时，还要考虑预测者往往受到他们客户的压力。当出现其经济前景不好的评价时，不管这种评价是否公正客观，都会受到这些国家领导者的质疑。这是导致预测结果偏向积极乐观居多的又一重要原因。

 四、读过这本书，掩卷沉思，回味颇多。主要有：看待一个国家的兴衰，要坚持正确的认识论和方法论。一个国家由于地理区位、资源禀赋、发展阶段、历史文化的差异，推动经济增长不可能有放之四海皆准的灵丹妙药。要从实际出发，制定符合自己实际、管用可行的战略对策。况且影响经济增长的各项变量是相互联系的，其作用是互补的。本书谈到了10个方面，现实中还不止这10个方面。因此，看问题、分析研究问题，要力戒片面性、绝对化，防止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五、这本书还告诉我们，要推动国家（地区）经济长期持续增长，需坚持遵循一般经济规律与当地具体实际相结合。二战后，所有最成功的经济发展范例，通常都以生产服装等简单商品向发达国家出口为起点，产业从初加工逐步转向深加工，技术从初级逐步转向中高级，这是经济增长的一般规律。任何时候，衣食住行用都是社会所必需，只是生产这些产品和服务的技术有先进和落后之分。还要明白，促进经济增长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不要过于迷信单一因素或者线性思维，不要陷入“唯指标论”。不考虑指标，很难了解经济状况从而形成共识，但如果唯指标论，把指标变成需要达到的目标，则常常因不择手段事与愿违。还有一条重要的教训，一个经济体发展新兴产业、未来产业，不能见新就上，见高就攀，要根据自身的基础和整合资源能力，选择性发展几个重点产业，尽快将其做强做大，迅速形成市场竞争力。

六、这本书还告诉我们，各国推动经济持续增长，要善于吸取他人的经验和教训。我国改革开放四十多年取得的巨大进步，成功的秘诀其中就有扩大开放，不仅是吸引接受外资，更受益于外部世界的思想、观念、理论、方法、科学、教育、文化和技术。一个国家的发展，固然需要国人的自信，但不能陷入盲目自大。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更需要进一步扩大开放。开放不仅是物质技术层面，也应包括文化和知识层面的。要善于学习和借鉴先发国家的成功经验，吸取失败案例的沉痛教训，不要重蹈别人的覆辙。善于吸取人类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为我所有，我们国家将会变得更加强大。

以上是我对《国家兴衰》这本书主要内容的理解。需要指出，该书中提出的“国家兴衰”的10项经验法则，只是为我们观察研究一国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一种思路，但也不能把它绝对化，还是要从当地实际出发，用发展的眼光、辩证的思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防止从一种盲目陷入另一种盲目。

最后，引用两位著名学者的话，作为本文的结语。

一是著名学者许知远在为（美）保罗·肯尼迪所著《大国的兴衰》中文版写的推荐序中的。他写到关于国家兴衰的探讨仍将有声有色，漏洞百出地继续，因为它永无答案。这种讨论对今天的中国大有裨益，因为它将强迫我们把自己放在一个坐标系中。我们总是太习惯于和自己的过去作比，惊叹于我们取得的成就。但人们理应清楚，一个国家强大与否，主要取决于和其它国家比较，而且这种比较理应是全方位的，而不是局限于某个狭窄的领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稍微接近“兴衰的秘密”。

二是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前院长钱颖一在《比较译丛》序中的。他写到，“正如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和社会学家李普塞特说过的一句名言：‘只懂得一个国家的人，他实际上什么国家都不懂’。这是因为只有越过自己的国家，才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共同规律，什么是真正的特殊情况。如果没有比较分析的视野，既不利于深刻地认识中国，也不利于明智地认识世界”。这段话是强调，要洞察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就要突破思想的局限，把中国放在全球体系中，妥善处理世界各国发展的共同规律与中国的特殊国情。

（本期责任编辑  段玉明）